圣贤之道对创作天才之帮助[转贴]
(八)罪恶之起源与道德生活中之辨证的发展
循上所言,吾人所知依道家之虚灵明觉以言心,依儒家之性理言心,吾人皆可不谓吾人之纯知的理性与存在世界之以矛盾辨证为本性。然在吾人之内心的道德生活之发展中,仍有一辨证发展之现象为儒家所重视。夫吾人之实践的道德理性,恒与吾人之私欲相矛盾冲突,所谓天人交战,此乃中西哲人所公认。此种矛盾冲突之所以形成,乃由吾人心之陷溺于自然之欲望,而求欲望之无限的满足。亦可谓由吾心之失其超越性、涵盖性、普遍性、无限性于其自身,而欲使其某一类之欲望活动本身普遍化、无限化,或某一类足物之欲或足欲之乐,无限地、普遍地为其所得。此即形成私欲或恶情,如吾人前之所论。此形成私欲恶情之几,亦实即吾人之有概念上、知识上之执著之所本。吾人既有私欲恶情,而又欲自其中解脱,于是吾人之全幅性情之表现,乃不得不表现为一自觉的实践理性之活动;欲化除吾人之私欲恶情,以形成吾人之高一阶段之自觉的道德生活与自觉的人格,此即为一种内心的道德生活中辨证发展之现象。自广泛意义言,人之私欲恶情,乃吾人所绝不能免者。其所以不能免,在吾人既原有自然生命之欲望,而心觉之初表现,即在自然生命与物感通之际。则此心觉之表现其无限性、普遍性,必首即表现于将此当下之自然欲望,普遍化、无限化。此心觉在此亦宛若为自然欲望所吸注,而向之旋绕,以陷于此中“我与物之勾结环连”中,并转而曳引此自然欲望以前进。通常,人唯在当此私欲受外物之阻碍,不能进行时,或此无限心觉,因感如此之活动实非真无限而与本性相违时,人乃可自私欲中,自我与物的勾结环连中拔出,并自觉其自身之超越性、涵盖性、无限性;由是而有改过及推恕扩充,保任此心之虚灵明觉之工夫。故此中之私欲与恶情之生,不特其本身为一精神现象,实亦人之超越心觉初步不能免之表现。亦唯有此初步之表现,乃有第二步之自觉的道德生活。吾人之言超越心觉之初步表现,必然与自然欲望俱,而曳引自然欲望,以成私欲恶情;亦犹如西方旧约中之言人之犯罪,始于天真之亚当之吞吃智慧果之神话。天真之亚当,可喻自然生命之欲望,吞吃智慧果,则超越心觉之初步表现恒与自然欲望俱行也。亚当不犯罪,后人不知求上帝,亦犹此所言,人无私欲恶情,亦无自觉的改过迁善之自觉的道德生活也。人在求上帝时,必须忘自己,故人在自觉改过迁善时,必须自情欲拔出,而求明心与复性。因而贱情贵性,又是此后一阶段必当产生之一道德意识。亦唯经此自觉的贱情贵性,自觉的求明心复性之阶段,而后真能强恕而行,以推扩充拓此情。由复性充情,吾之超越心觉,乃继其一阶段之降落复返于自身,而完成其辨证的发展,以逐渐建立吾人之内在的道德生活,形成吾人之道德人格。唯此整个之道德生活历程,虽为辨证的,然实则自后一阶段之迁善改过、明心复性充情之工夫本身上说,则只为一直自私欲恶情拔出,或依推恕而将我之情欲普遍化,平铺为公情公欲之工夫。因而亦只是一求依性以直道而行,以致中和之工夫,而所谓迁善改过,实非移此而至彼之一转动历程,而唯是一充拓推开,以展露全幅性情之历程。夫然,所谓道德实践,虽表面是实现一自己在一时所自觉规定之律则或命令,若实践之工夫,位居此律则或命令下,实则此实践之工夫,即全幅性情之通过自己规定之律则命令而展露显发。此之谓由仁义行,非行仁义。此中顺性之情,乃恒自自己之个体超拔,而及于所感之天地万物,以便致其情。故道德实践之实事,遂不如康德所言,纯为抽象的立法行法之事,而为具体的成己成物之事。又此性情之展露显发,而充内形外,乃处处显其为实在的。故最高之道德之生活,亦非永停于当然之命令与实际行为之永远相对之中,或永远之勉强而行之情调中。当是于心所觉为当然者,皆直觉为心之所不容已者,亦即心依其性情而实然地安之而为、乐之而为者。于是道德上之理想境,皆当说之为性情中所本有之现实境。道德生活中所要求之上帝与天心,亦当说之为即吾人之本心。此本心亦即在真性显于真情之际呈露。一切超越的道德理想,皆当视为内在于吾心之性理,此性理即天理。而性之显为情,以遍接万物,即天理之流行于吾人之日常生活,天心帝德之显于吾人之日常生活。吾人之道德生活,至此境界,则吾人之道德生活,又由自觉而超自觉。至自觉实践道德理性之事,皆化为超自觉地顺性理之流行,随天机之自运,不复见有所安排与思虑。此即人所以体天心帝德而立人极,是即中国自孟子、中庸以至宋明理学所言之最高道德智慧,亦即人心性情之最高智慧也(以上一段,可与康德之道德哲学对较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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