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春水集——梦里红楼梦里人(衍文)
一江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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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水集——梦里红楼梦里人(衍文)

[这个贴子最后由一江春水在 2004/02/26 01:35pm 第 1 次编辑]

这一组是2003年4——5月间在夜看红楼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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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江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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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水集——梦里红楼梦里人(衍文)

[这个贴子最后由一江春水在 2004/02/25 07:31am 第 1 次编辑]

待到梧桐秋叶老

许多年以后,我终于明白了,我只不过是一把刀而已,一把被人操纵的刀。
尤二姐墓上的草青了又黄,黄了又青,那个雪为肌肤花做肠的女子,如今也只是一堆骷髅了,只是她毕竟有过二爷的真爱,哪怕只有一点点。可是我呢?我究竟得到了什么?如今者睡在墓里的骷髅是否也在嘲弄我,一如我当初对她一样?也许是的,她应该恨我,连不相干的平儿都恨我,她怎么不会?也许不是,她是那么和善,走路都怕踩着蝼蚁,纵有天大的委屈也不会吭一声,怎么会嘲讽我,想来她连说都不会说。可是,我宁愿她诅咒我,也许我心里才好受一点。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恨她。是忌妒她的美貌?是忌妒她的二房地位?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记得那天二奶奶派人把我接过来,见过了老太太和太太之后,回到房里,我估摸着应该和平儿正式会面了,虽然我是大老爷给的,无人僭过的,可都是一房里的姐妹,礼数不应该差的。没曾想二奶奶居然让我去拜见什么“尤二奶奶”。我早就听说这个不要脸的,先奸后娶没汉子要的娼妇,也来要我的强。脸上顿时就不好看了,也不说话,就是不肯去。二奶奶劝我:“你年轻不知事。他现是二房奶奶,你爷心坎儿上的人,我还让他三分,你去硬碰他,岂不是自寻其死?”我当时就气坏了,冲口就说:“奶奶是软弱人,那等贤惠,我却做不来。奶奶把素日的威风怎都没了。奶奶宽洪大量,我却眼里揉不下沙子去。”去就去,谁怕谁啊?也没要二奶奶带着,自己就先去了。
见了尤二姐,我却足足愣了好一会儿。天下竟有这样的美人。她是比我美,但她没有园子里的宝姑娘、林姑娘、琴姑娘美貌,也没有大老爷新收的嫣红姨娘艳丽,却端的是温柔如水,对了,就是“水”,她全身上下都似是水做出来的。我愣神的功夫,二奶奶也来了,拉着尤二姐的手说:“妹妹,这是大老爷新给我们二爷的秋桐。”又对我说:“秋桐,还不来见过二奶奶。”我的火噌地一下又上来了,勉强行了礼,也不管那尤二姐忙不迭地还礼,一甩帘子就出去了。尤二姐,这屋里有我没你,有你没我!
值得欣慰的是,二爷很恋着我,二奶奶待我也不错,竟比对待平儿好许多。就是那个尤二姐,一日不去,我心中就插了一根刺。几天下来,我看她确实是个好对付的,窝窝囊囊,被我天天骂着也不吭声。好歹你也是二房,就这个德性。二奶奶好像也不怎么待见她了,真是好机会,再让老太太、太太不待见她,看她还能怎么着。这天,二奶奶带我去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问二奶奶:“尤家那丫头最近怎么了?刚才来时眼睛红红的,别是凤丫头又打翻醋坛子了?”一屋子人都笑了,二奶奶也笑了,正要说话,我忙着说:“回老太太、太太,二奶奶贤良的很呢。是那一个不知好歹,专会作死,好好的成天家号丧,背地里咒二奶奶和我早死了,他好和二爷一心一计的过。”老太太听了,也就不高兴,对太太说:“人太生娇俏了,可知心就嫉妒。凤丫头倒好意待他,他倒这样争锋吃醋的。可是个贱骨头。”也就渐渐不喜欢她了。
平儿这蹄子想是脑子有病,亏得那些下人还说她好。别人现在都不搭理那尤二姐了,平儿居然还常去看她。想来两人背地里不知道怎么说我呢。她倒好心给那没廉耻的弄汤弄水的,别人不敢说,我怎么不敢。今儿我去园子里逛,遥遥又看见平儿端了些饭菜去了尤二姐那里。便忙跑回来告诉二奶奶:“奶奶的名声,生是平儿弄坏了的。这样好菜好饭浪着不吃,却往园里去偷吃。”二奶奶也不说话。晚间服侍二爷睡了,我出来解手,听见二奶奶在房里骂平儿:“人家养猫拿耗子,我的猫只倒咬鸡。”第二天,见了平儿,她也不搭理我,想是也恨我了。我才不怕她呢,我可是大老爷给的。
天地良心,尤二姐流产我虽然高兴的差点乐翻了天。可凭什么说是我冲的?偏偏二奶奶又过来说让我暂且别处去躲几个月再来。我不,我便不,那没廉耻的也不知道那里来的孩子,就凭这个想骑在我头上,“理那起瞎肏的混咬舌根!我和他‘井水不犯河水’,怎么就冲了他!好个爱八哥儿,在外头什么人不见,偏来了就有人冲了。白眉赤脸,那里来的孩子?他不过指着哄我们那个棉花耳朵的爷罢了。纵有孩子,也不知姓张姓王。奶奶希罕那杂种羔子,我不喜欢!老了谁不成?谁不会养!一年半载养一个,倒还是一点搀杂没有的呢!”我才不管人笑不笑呢。我要找大太太去诉委屈,大太太把二爷和二奶奶好一阵数落:“不知好歹的种子,凭他怎不好,是你父亲给的。为个外头来的撵他,连老子都没了。你要撵他,你不如还你父亲去倒好。”二爷和二奶奶都不敢说话。我越性走到尤二姐窗户根底下大哭大骂起来,你想要我的强,没门!
尤二姐死了。我突然害怕起来,其实我应该高兴的。可是我就是害怕。她真的是二爷心坎上的人,是我害死了她,二爷会怎么待我?还有二奶奶,她的眼睛里究竟藏着什么?为什么我感觉不到她对我的热忱了?尤二姐死了,我究竟得到了什么?我开始做噩梦,经常梦到尤二姐。其实也不应该说是噩梦,因为尤二姐每次来都不是向我索命,只是幽幽的对我说:“秋桐,你真傻。”说这话时,她还是那么温柔如水,只是我每回都要惊醒过来。
其实,在那时,我就应该明白的,我只不过是一把刀,是二奶奶手中的刀,这把刀已经杀了尤二姐,下来是不是应该杀我?只是我始终不敢承认,我怎么会杀我自己呢?
许多年以后,我终于明白了,我这把刀在杀了尤二姐的时候已经成功的杀死了我自己。没有了二爷的爱,我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尤二姐。
尤二姐墓上的草青了又黄,黄了又青,而我的头发,白了再也不会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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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水集——梦里红楼梦里人(衍文)

天香楼上珍珠碎
奶奶死了,是我先看见的,一如我先发现奶奶和大爷在一起。还是在天香楼上,还是那间房间,奶奶高高挂在梁下,她一头极好看的头发也披了下来。这一时刻,我竟然忘记了喊叫,忘记了所有,只是呆呆看着奶奶那张本来绝美的脸,我从来没想过人死了会这么难看,就算是奶奶这样的美人,也是一样。
“瑞珠姐姐,找到奶奶吗?”想是宝珠在楼下等的不耐烦了,终于大着胆子也上来了。
“姐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宝珠的灯笼照在我的脸上,“你怎么哭了?出了什么事?”灯笼移开了,掉了,宝珠也晕倒了。我蹲下去,又是打耳光,又是掐人中,宝珠终于醒过来了,她看着我,眼睛里全是惊惧,张大了嘴,我忙一把捂住,“别叫,宝珠妹妹,闹大了咱们谁也活不成。别叫!你记着,不要叫。”宝珠点点头,我放开她,宝珠扑到我怀里哭了起来,浑身发抖:“姐姐,我们该怎么办啊?姐姐……我怕……”我定了定神,拍着她的背:“你别慌,先别惊动别人。你回去回蓉哥,我去回大爷。记着,不要告诉别人。好妹妹,拿出点精神来,别让别人碰见了起疑心。闹大了,我们都活不成了。”宝珠渐渐停止了啜泣,她拉住我的手:“姐姐,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你说大爷能放过我们吗?”“我不知道,就看我们的造化了。不过,如果现在闹起来,我们可真的死定了。”我一把拉起宝珠:“快,你先去回蓉哥,记住,除了蓉哥,千万别让别人知道。”
宝珠答应着去了。我掩了房门。一下楼,迎头就碰见大爷。我的心跳几乎停止了。大爷见了我,打量了我半天,我全身冰凉,完了,大爷是不会放过我的。
“今天我恍惚听见大奶奶问你和宝珠你奶奶的簪子的事,你怎么说?”大爷突然问话,我却吓的栽倒在地上。簪子,就是那跟该死的簪子。要是我当时机灵一点说那不是奶奶的东西,要是宝珠回来不把这事告诉奶奶,要是……
“说话呀,你哑巴了?”我虽然不敢看大爷,但是分明感觉到大爷的恼怒。
“大爷,饶了我吧,我什么也没说,我什么也不知道,那簪子,那簪子……”我突然想起来更要紧的事,“大爷,我们奶奶没了!”
“什么?”大爷一把抓住我的头发,把我提了起来,“你说什么?”
我顾不得头皮疼的要死,哭着说:“奶奶没了,就在天香楼上……”话还没说完,大爷一把甩开我,自己冲上楼去了。
我倒在地上,真的跟死了一样。恍惚中听到蓉哥和宝珠也赶来了。蓉哥上楼去了,宝珠过来扶起我,姐妹俩什么也说不出,只知道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爷和蓉哥下来了。“你们给我记着,如果有人问起了,就说你奶奶突然病重没了的。如果事情泄露出去,你们还有你们两家娘老子一块给你奶奶陪葬。现在你们上去给你奶奶补补妆,别叫人看出来。”大爷冷冷的说完,就和蓉哥去了。
我和宝珠又上了天香楼。奶奶已经被放了下来,屋子也简单收拾过了。宝珠回去取了奶奶的妆奁,宝珠不敢看奶奶,我就一个人细细给奶奶上妆。奶奶活着的时候那么美貌,怎么也不能就这么个样子去阴间,会没人喜欢的。
天香楼不知何时已经布置成了灵堂了,宝珠取了两身丧服,和我换上了。我木然的看着那些忙忙碌碌的人,心里什么都没有。
“姐姐,你说大爷会放过我们不?”宝珠趁着人少,悄悄问我。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大爷那个人的心思是最难猜的。
“姐姐,我好怕。”宝珠又哭了。
“别怕,好妹妹,你只要不把奶奶上吊的事说出去,大爷是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那姐姐呢?”
“我知道的事太多了,大爷是无论如何不会放过我的。”我除了死别无选择。
“可是,姐姐死了,我怎么办啊?”
“宝珠,你现在就要想办法,不然,大爷也是不会放过你。”
“我有什么法子,姐姐救我,我不想死。”宝珠开始大哭起来。
“妹妹,我有个法子,你试试,灵不灵我也没办法。”我凑到宝珠的耳朵边,轻轻的说:“但凡死了人,都要有子女摔丧驾灵,如今咱们奶奶没有孩子,你去给大爷说,愿意给奶奶当义女,或许大爷就能放过你了。”
宝珠低着头想了好一会儿,点了点头,站起来准备走了。我又叫住她:“妹妹。记着,如果有机会离开这里,就一辈子也不要回来了。”宝珠走到门口,回过头又看着我,想要说些什么,究竟什么也没说,一扭头走了。
已经三更了,那些人布置好了灵堂就都散去了。奶奶静静的躺在那里,没有了悲,没有了喜,也没有眼泪和屈辱。看着看着,我似乎看到奶奶的嘴角似乎露出一丝微笑,奶奶,你在那边还好吗?等等我,瑞珠就要来了,瑞珠还要服侍你,奶奶,等等瑞珠,就一会儿,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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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水集——梦里红楼梦里人(衍文)

来时默默去无闻
还是在船上,舱里还是两个人。只是来的时候是姑娘和我,回的时候是紫鹃姐姐和我,姑娘就睡在船舱中的棺材里。是的,姑娘是睡着了,紫鹃姐姐说姑娘累了,睡了再也不想起来了。
窗外传来一阵阵大雁的叫声。已经是秋天了,大雁也要回南方去了。我不明白姑娘为什么给我取名字叫“雪雁”,大雪天的,难道还有大雁停留在北方,不肯回去吗?
紫鹃姐姐坐在姑娘的棺材旁边,自姑娘去了以后,她就一直这个样子,也不怎么哭,就这么看着姑娘流泪,再这么下去,没回到苏州,她也就随姑娘去了。我看着紫鹃姐姐,她现在这个样子和姑娘当初上京时候几乎是一样的。那时候,太太刚过世不久,京里的老太太就派人接她了。只是我不知道,当时来的船是不是就是现在要回去的船。
“姑娘,该吃药了。”姑娘倚着窗子,桌上的药已经热了三遍了,姑娘还是没有动。我只好再端出去交给船上的老妈子,让她再热一回。姑娘呆呆的望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还小,揣摩不了姑娘的心事,只好站在一边,不由想起家里的姐妹,眼泪也就流了下来。
“紫鹃姐姐,你就吃点东西吧,身子垮了,姑娘知道会心痛的。”我又端来热好的饭菜,轻轻放在桌上。紫鹃还是呆呆的看着姑娘的灵位,什么话也不说。我坐在她身边,擦去她脸上的泪,“姐姐,你再这么哭下去,也会像姑娘那样把眼泪流光的。”说着,我也撑不住哭了起来。
“傻丫头,你哭什么?”姑娘回过头来,“我们又不是不回来了。”姑娘淡淡的说。
我忙擦掉眼泪:“姑娘,该吃药了,我去给你端来。”说着就出去,临出门时似乎听到姑娘幽幽的叹息。
“傻妹妹,你不要哭了。”紫鹃给我擦去眼泪,“快回家了,你应该高兴一点。你说,姑娘回去了是不是也很开心。可以和姑老爷、姑太太,还有小少爷见面了。”她微微笑了一下,说:“雪雁,你说,姑太太他们见了姑娘是不是也很开心?”
“紫鹃姐姐,你醒醒啊,姑娘已经去了。”我扑到紫鹃的怀里,放声大哭。
“姑娘是睡了,见了她最亲的人自然会醒来的。”紫鹃摸着我的头发,幽幽的说:“别说姑娘去了,姑娘不是一直在我们身边吗?”
“姐姐,你别说了,我知道姑娘还在,可是你也要保重自己啊。”我抬起头,“你要是垮了,以后谁来陪姑娘说话?你要哭,就大声哭吧,别憋坏了自己。你知道,姑娘是最需要你的。”
我站起来,桌上的饭菜又凉了,我擦了眼泪,端出去重热。出门时,终于听到紫鹃姐姐那痛断肝肠的哭声。
姑娘吃了药,躺在床上养乏。我给姑娘盖好了纱被。轻轻走了出去,后舱的老妈子看见我,逗我说:“小丫头,明天就到京城了,你高兴不高兴。”我想我应该是高兴的,可是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明天,就要到另一个家了,那里有没有能和我相好的姐妹?
去厨房热饭的时候,烧火的婆子问我:“雪雁姑娘,明天就应该回到苏州了吧?”我不知道,家乡竟然就离的这么近了,我突然有些害怕,这么多年了,原来的姐妹可都还好吗?
太太的娘家真的好气派。我都快晕头了。见过贾府老太太后,老太太竟然看着我叹气。我紧张极了,不知道自己哪里没做好。姑娘几番叮嘱我要我注意贾府的行事,我也没敢出半点岔子……却听见老太太说:“这老的老,小的小,怎么能行。”随即叫:“鹦哥,从今起你就跟了林姑娘吧。”原来是嫌我小,我松了一口气,偷眼瞄了一眼那个鹦哥,挺和善的模样。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就喜欢上她了。
林家祠堂比那年回来给老爷发丧败落多了。林家族里的人也不多。发送完姑娘以后,紫鹃姐姐就晕倒了。我没有见着以前的姐妹,她们现在在什么地方我也没有打听,纵然见着了,又能怎么着?
紫鹃姐姐对姑娘真好,比我要强多了,姑娘如果不肯吃药,我只能一劝再劝,说的姑娘都麻烦起来。紫鹃姐姐就会变着法儿让姑娘吃药,姑娘有时还对她撒娇。紫鹃姐姐对我也很好,教了我许多贾府的规矩,还耐心的帮我适应。有了紫鹃姐姐,我倒成了姑娘眼里不重要的人了。可是我很高兴,只要姑娘好,我怎么都行。有时我常想,就这么跟着姑娘和紫鹃姐姐,一辈子不回苏州也好。
现在,姑娘去了。我也回到苏州了。紫鹃姐姐那天醒来以后就减了头发,看着她一头青丝落地,我的心都要碎了。紫鹃姐姐要永远陪着姑娘。可是我呢?我真的成了那滞留在雪地的大雁,纵然归来了,却无处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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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水集——梦里红楼梦里人(衍文)

弱柳怎经风雨摧
已经是秋天了。早起落了霜,院子里只剩下几枝菊花强自挣扎,可是再过几日,这菊花究竟也是要去了的。母亲一早煎了药,又去忙了。我端起那碗已经冰凉的药,轻轻泼出窗外。不意有一些竟泼到那菊花上,那菊花披着药水,竟然有着一种妖异的美。我突地厌烦起来,关了窗子。
自从那次被诬盗以后,我就一直病着。钱家又来过几回人,我一概不理。母亲在我跟前没说什么,可是我知道,母亲也很为难。进园子的事现在也淡了,闹出这么一场风波来,我怎么能进得去?虽然芳官不时来瞧我,宽我的心,说:“等冷一冷,老太太、太太心闲了,凭天大的事先和老的一说,没有不成的。姐姐你就好好养着,别自己弄坏了自己。”我也没说什么,这话我已经不怎么信了,我背着个贼名,虽然已经洗去了,纵然老太太宠着宝玉,太太怎么想?纵然老太太、太太不知道,那起小人还有不去弄舌卖好的?算了,万般皆由命,半点不由人。
母亲回来了。想是在院子里呆了一会,进来看着我叹气。我不敢看母亲,泼药的事母亲早就知道了的。可是她就是不说,家里艰难,我早劝母亲不要给我寻医问药了。可是母亲就是不肯,盼着我能想得开,盼着我什么时候终于肯吃药。可是母亲,我的病自己知道,不是那些药就可以吃好的。母亲默默地收拾了药碗出去了。
“姨奶奶,今怎么贵脚踏贱地,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是赵姨娘来了?她来做什么?莫不是给钱家当说客来了。我厌恶的皱起眉头,拉起被子蒙了头装睡。
“哎哟,他柳婶子,闲了我就不能来逛逛?”赵姨娘一边说一边走了进来,“我来瞧瞧五丫头的病。”
“这哪经得起啊。姨奶奶可折杀我们五儿了。”听见母亲忙着端茶递水,“我们这也没什么好茶,您就将就着漱漱口。”
“没好东西?宝玉屋里的东西你们都有本事弄来,还说没……”赵姨娘打住话。屋里一下安静下来。我真想掀开被子把她赶出去。
“五丫头现在好点了不?”半晌,赵姨娘干笑着问。
“还不那样子。”母亲叹了口气,“难得姨奶奶来看她,偏这丫头刚吃了药,睡着发汗。要不,我给姨奶奶叫起来?”
“不了,就不惊动病人了。他柳婶子,咱们到外边说话。”两个人都去了外间。
我掀开被子透气,出了一身汗,感觉清爽多了。我批起衣服,悄悄走到门口,隔着帘子听她们说话。
“她柳婶子,你就别犹豫了。我侄儿家有什么不好?好几家的丫头都想嫁过去。可是我侄儿就看中你们家五丫头了。你倒是给个痛快话。”
“姨奶奶,我不是嫌弃钱家。可是五丫头那性子,她不愿意我也没法子的啊。”
“你们不是还想着去宝玉屋里吧?”赵姨娘冷笑,“别不识眉高眼低了,出了那档子事,太太会答应?”又缓了缓口气,“他婶子,我知道你家里原艰难,五丫头的病这么耽搁着也不是个事。不如嫁过去,冲一冲,兴许就好了。再不怎么着,钱家那么喜欢她,就是燕窝人参的天天养着,也不算什么的。”
“那我再问问五丫头。”母亲似乎有些松动。我眼前一黑,拼命扶着椅子才没栽倒。她们又说些什么,我都没听见。
“五儿,你怎么了?怎么下床了?快回去躺着。”母亲被我吓着了,把我扶回床上躺好。我看着母亲憔悴忧伤的脸,眼泪不禁流了出来。
“你刚才都听见了?”母亲揣揣不安的看着我。
我别过脸,眼泪流湿了枕巾。
母亲取出我的帕子给我擦眼泪,好一会才说:“你听见了也好。五儿,妈不是不知道你的心思。可是现在眼见园子是进不去了。你如今也大了。明儿要是主子指配,你也是躲不过去的阿?五儿,不是妈逼你,钱家好歹是真的喜欢你,不会给你气受的。咱们就应了吧,娘俩也还能常在一起。”说着,母亲哭了起来。
我无神的看着窗子,母亲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大姐,四姐都是主子指配的,成天挨打受气,后来跟着那不成器的姐夫都发放到庄子去了,一年也难得回来。如今又快轮到我了。母亲也是为了我好。可是,我真的不愿意,钱槐为人我不清楚,就是赵姨娘那行止我就看不过。可是,母亲已经为我们操碎了心,我怎么还能让母亲难过。也罢,就这样了。我咬着唇,轻轻点了点头。母亲扑到我身上,“五儿,妈对不起你。”
婚期将近,钱家送来很多东西让母亲办嫁妆。家里地方小,也怕我嫌烦,就放在隔壁叔叔家里,和母亲相厚的婶子嫂子们闲了就去帮母亲操办。芳官又来过几回,我没有告诉她,也叮嘱母亲她们也不许说。我的病却是越来越重了,药倒是天天吃了,可是一点也没有起色。我知道,我的病是吃药吃不好了的。但是,我一定要支撑到成礼那天,我不能再让母亲操心了。
明天,就是婚期了。下午吃了药,几个嫂子给我勉强试了新衣。镜子中的我,脸上苍白的可怕,裹在鲜艳的红衣里,越发可怕就如同我院子里泼了药的残菊。突然,我挣扎着出了房间,院子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喉咙一甜,我看见鲜血从我的嘴里喷出,落在鲜红的嫁衣上,却是那么鲜艳,一点也不比红衣裳逊色,我软软的倒了下来,耳边是嫂子们惊惶的喊叫,我却突然轻松起来,母亲,对不起,我要走了。如果有来生,我还愿意做您的女儿。母亲,我走了,别为我哭泣,现在,谁也伤不了我了,母亲,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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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风入画春无迹
“姐姐,你走吧,姑娘不肯见你。”彩屏红着眼睛,轻轻的推着我。
“彩屏,你进去吧,姑娘的颜料应该重调一些了。”我木然的站在画室的外边。姑娘还在画那幅永远也画不完的大观园图,现在是谁在她旁边调颜色?我前些天调好的颜色想是快用完了。
“姐姐……”彩屏抱着我哭了,“姑娘为什么这么狠心。”
“好妹妹,别傻了。那天姑娘不是说:‘不作狠心人,难得自了汉。’我虽然不大懂得,但是姑娘是真的不要我了。说不定将来,姑娘谁也不会要了。”
“姐姐……”
“去吧,姑娘现在还需要你的。”我推开彩屏,“我只是舍不得这里,舍不得姑娘和你们,就让我再多呆一会儿,以后还有个念心儿。”
彩屏擦了眼泪回画室去了。我打量着这我住了几年的藕香榭。已经是秋天了,池子里的荷花已经谢尽了,满池子的荷叶卷的卷,干的干,在秋风中瑟瑟作响。那年夏天,姑娘偶然说池子里的荷花好看,想供在画室里。我和彩屏等不得船娘来摘,又怕小丫头子弄坏了,忙找了采杆去钩,我们的鞋子都湿了。姑娘看着我们,竟然笑了。姑娘的笑容是最难见的,尤其是这几年。我不知道姑娘有什么心事,但是我们想让姑娘高兴。
“姐姐,”彩屏又出来了。递给我一卷纸,“姑娘说,这个给你。要你以后再也不要来了,姑娘以后也不会过那边去了。还说:‘大家终究都是要散的,入画这样出去,是她的因果。’姐姐,姑娘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懂姑娘的话,但是我明白,姑娘是真的不会再要我的,这个在那天大奶奶来的时候我就彻彻底底明白了。我打开那张纸,是一副画,画的是一朵荷花。旁边还有些字迹,我不识字,不知道姑娘写的是什么。
我卷起了画。慢慢走过竹桥,走出藕香榭。身后是彩屏难以抑止的啜泣声。
此后的日子,我一直牵挂着姑娘。后来,家抄了,我被卖了,有了新的主子。我只是个丫鬟,尽着我当丫鬟的本分。只是夜深的时候,总是在想,姑娘现在怎么样了?彩屏呢?大观园呢?藕香榭呢?姑娘给我的那幅画我一直贴身收着,这是我从贾府出来带着的唯一的东西。只是看不懂上面的字。日子一天天过去,我越发想知道上面的意思。
我一直没有改名字,新主子也说我的名字别致有趣,也就没改。她待我也还不错,但是我就牵挂着我那冷心冷面的姑娘。新主子常有病,经常上到处许愿还香。我没想到,我竟然又见到了姑娘。不错,那就是我的姑娘。虽然她消瘦憔悴,虽然她缁衣草鞋,虽然她已经是尼姑,但她确确实实是我的四姑娘——惜春。趁着主子和住持聊天的时候,我找到了她。她看了我一眼,像是不认识,继续做自己的活。我心碎了,这哪里是姑娘做的阿,我拉住她的手,心里有许多话,却说不出口,只是流泪。
“施主,请放开贫尼。”她漠然说道。
“姑娘,我是入画阿,姑娘,你怎么成这样了?彩屏妹妹呢?”
“阿弥陀佛,施主想是认错人了。贫尼不是什么姑娘,也不认得彩屏。”她轻轻拨开我的手,转身走了。
不,我没有认错。我忙取出那幅画,“姑娘,你不记得了,这是我走的时候你给我的,还是彩屏交给我的,姑娘……”
她没有回头,站了一小会,终于走了。我呆立在院子里,手中捏着那幅画,眼泪打湿了画,上面的字迹模糊了。一阵风吹过来,带走了我手中的画,我没有去追,就眼睁睁的看着它随风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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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可奈何花落去
我知道这一天终究会来的。秋纹走了,碧痕走了,莺儿走了,文杏也走了。二爷早就说过将来这屋里的人,无论家里外头的,一应那些小丫头子,他都要回太太全放出去,与本人父母自便。只是我从没想过,这个“将来”就这么来了。姐妹们一场,就这么风流云散了。如今也轮到我了,我没有哭泣,也没有哀求,二爷已经不是原来的二爷了。自林姑娘死后,几乎就没见二爷笑过。就算是宝姑娘过门,二爷还是那样,对宝姑娘不冷不热。我知道二奶奶心中很苦,二爷什么时候忘记过林姑娘?他对二奶奶如此,我又能得到什么?
我默默收拾好东西。麝月一边帮我,一边流泪,也是什么也不说。我又想起晴雯来。如果她还在这里,二爷会不会也放她出去?我不想了,晴雯死了,二爷却记住了她,林姑娘死了,带走了二爷的心。我是不是死了才能留在这里?这里曾经是我的希望,我曾至死也不愿出去的,但是现在我却要走了。就这么空荡荡的走了。
去给二爷和二奶奶辞时,二奶奶红着眼睛,我知道她舍不得我。可是现在,谁能拗得过二爷?谁的话二爷能听进去?二爷看着我,眼中似乎也闪着泪花,最终却挥挥手:“去吧。”我跪在地上给二爷和奶奶磕了头。二奶奶忙拉沃起来,自己撑不住,哭了起来。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哽咽着说:“二爷、二奶奶保重。从今儿起袭人不能伺候二爷、奶奶了。只是袭人有一句话,请二爷、奶奶示下。”二奶奶说不出话,只是点头。我擦干眼泪,“袭人服侍了二爷一场,也没有什么不了心的。只是二爷和奶奶身边不能没有人侍奉着。请二爷和奶奶好歹留着麝月,也算袭人最后尽点心了。”说完了,我转身离开。麝月送我出来,我上车时,麝月轻轻说:“谢谢你,姐姐。”
车越走越远,我探出头,麝月还立在门口。我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颓然坐回车上。“妹妹,以后就全靠你了。”
回到哥哥家。嫂子见了我,脸上都快笑开了花。“好妹妹,天天盼你回来,你今儿终于回来了。听说你从贾府出来,好几家都来……”哥哥一把打断她:“行了,妹妹才回来,你就让她歇会儿。”嫂子白了他一眼,扭着身子回屋去了。
我站在院子里,不知道该去哪里。母亲已经去了,这里已经不是我的家了,天地之大,竟然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哥哥带着我进了母亲原来住的屋子。已经简单收拾了。我坐在在床上,这间屋子,宝玉曾经来过的阿。
回家几天了。嫂子的脸越来越不好看了。有些话虽然好像是悄悄给哥哥说的,但分明是想让我听见:“一个通房丫头,还当自己是千金小姐,想怎么着?不成要我们供着她守什么贞节牌坊?”我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地位的,我也不是想要什么贞节牌坊?我只是还恋着二爷,我只是不愿意就这么着嫁人。可是,哥哥也很为难的。是啊,已经都完了,我为什么让哥哥为我受委屈。
我把要嫁人的意思告诉嫂子以后,嫂子又开始眉开眼笑了。只是哥哥坚持不肯让我嫁到大户人家当小。这天,哥哥见了我,为难的说:“妹妹,今儿有一家来相你。不是当小,而且家里也还不错。就是那人是戏子。”几天来哥哥嫂子的争吵已经让我很累了,戏子就戏子,我不还是丫鬟,丫鬟配戏子,也还不错。我点了点头:“全凭哥哥做主。”
盖头被挑落那一瞬间,我看到一个俊美的男人,一个比女人还俊美的男人。我知道,从这时起,我有了新的身份——蒋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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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江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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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水集——梦里红楼梦里人(衍文)

新月如眉神若云
小丫头子,老祖宗喜欢你,你今就跟老祖宗去罢。”赖嬷嬷一边给我梳头,一边说:“本来想留着你的,谁让你这小丫头子太机灵了,才见了老祖宗一次,老祖宗就留心你了。也不知你哪修来的福分,能入了老祖宗的眼。前儿没带你去,老祖宗还巴巴问了我。”她给我结好了辫子,拉着我转过身来,“来,让我好好看看。真真小美人一个。记着,跟了老祖宗,可不必在家里这么顽皮了。多学些规矩,别给我老婆子丢脸。”
“赖奶奶,你是说从明儿起我就不用服侍你了?要去服侍老太太去?”我眨着眼睛,“你不要我了,那我哥哥怎么办?”
“我可舍不得你这个机灵鬼,可我品度老祖宗的心思,是想要你了。这可是你天大的福分。府里多少正经丫头想跟着老祖宗,可老祖宗偏偏看上你这奴才的奴才。”赖嬷嬷仔细给我理了理刘海儿,“你就别操心你哥哥的事了,你赖大爷已经把他安排在厨房了,正盘算着给你娶个嫂子呢。你就一心一意跟着老祖宗,还怕没你的好日子过?”
“奴才的奴才。”这话我就不清楚了。正想问赖嬷嬷,赖嬷嬷已经吩咐人备车,说要去陪老祖宗说话解闷去。临走前又再三端详了我的打扮,没发现什么问题,这才带着我去了。
见了老太太。赖嬷嬷行了礼,老太太忙命人拿了小杌子来。赖嬷嬷告了罪,坐了。叫我上来磕头。“老祖宗,我这老婆子也没什么好孝敬的,吃的穿的哪一样不是主子给的?拿出来不惹人笑掉大牙。这小丫头子还算伶俐,就让她跟着老祖宗学些礼数,没的放在奴才家里糟蹋了人才。”
“你这老货又来糊弄我,”老太太笑,“府里的丫头大半还不是你们调教的?这会子说这话。”
她叫我起来:“小丫头子,你叫什么?”转脸又跟赖嬷嬷说:“人老不中用了,上次仿佛听你叫她什么来着,就没记住。”我真要回话,赖嬷嬷说:“奴才能取出什么好名字。这丫头今儿起就跟着老太太了,老太太就赏她个名字,奴才也跟着长些见识。”
“鸳鸯,你去叫了宝玉来。”蹲在老太太身边的那个正在捶腿的丫鬟站了起来,应了一声:“是。”转身进里边去了,不一会领来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少爷进来了。想来就是府里的宝贝疙瘩,叫什么宝玉的。
那个宝玉进来,给老太太请了安,就扑到老太太怀里,扭着身子撒娇:“老祖宗叫我什么事,是不是有什么希罕的事物儿?”老太太眉开眼笑,“真有希罕的事物儿。”她指着我说:“宝玉儿,你瞧这个丫头怎么样啊?”宝玉跳出老祖宗怀里,凑到我跟前,仔细端详着我,转过头说:“老祖宗,这位姐姐好漂亮的,是咱们府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老太太笑:“傻孩子,府里的丫鬟多了,你能认识几个。这是你赖嬷嬷给我的。”
“真的?”宝玉看着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睛好明亮,眼波都洋溢着笑。我不由也笑了,忙又低下头。
“宝玉,你就帮我给她取个名字吧。”
“嗯,”宝玉围着我转了一转,又向老太太说:“老祖宗,就叫她晴雯吧。”
晴雯?真是好听的名字。听见老太太说:“晴雯,这名字倒也新奇。该不是又是从旧诗上想的吧?你给珍珠改名叫什么‘袭人’,是哪一句旧诗来着?”
“回老祖宗,是‘花气袭人知骤暖’,昨儿宝玉还说来着。老祖宗怎么就想不起来了。”是那个鸳鸯。
“就是,就是,瞧我这记性。”老太太笑着对赖嬷嬷说:“鸳鸯这孩子,越来越知道我的心了。”赖嬷嬷陪着笑:“老祖宗调教出来的人,自然是好的。”
“老了,”老太太笑:“那就这么着。你以后就叫晴雯吧。”我磕头谢了恩。晴雯?这就是我的名字了。我这就成了老太太的人了。
“鸳鸯,”老太太吩咐道:“你带晴雯去安排一下。以后就你带着她吧。”
鸳鸯应了,过来拉着我的手:“晴雯,你跟我来。”我跟着鸳鸯出去了,回头时发现宝玉还在看着我,那个傻样我差点笑出来。
来了好几天了。老太太闲了就叫我过去说话解闷。府里的妈子教我做针线,都夸我手巧。老太太也喜欢,有一次我给老太太做了一双鞋,老太太穿了,高兴的夸我说这些丫头的模样爽利言谈针线多不及我。宝玉也常找我玩,央我给他做东西。正经老太太地活还做不出呢,谁又闲情给他做?可是又拗不过他,实在缠的没法子了,只好给他做个扇套什么的。针线里最难学的是“界线”,好多丫头都学不好。我就不信这个邪,不就是针线活,有人会,我也就能会。终于学会了。
跟着老太太快一年了。府里的丫鬟也都相熟了。也有些姐妹托我做些针线,相好的我就给做一点,还要看我高兴不高兴,其余的一概没答应。鸳鸯姐姐悄悄对我说,我这个性子迟早要得罪人的。
宝玉经常说,他要向老太太讨了我去。虽然有时候也有些心动,可是没当真。他屋里那么多丫头,袭人服侍的又好,也不缺我一个。不过,去了他屋里,也许就没这么多活了。一天,老太太吩咐我:“晴雯,从今儿起你就跟了宝玉罢。”宝玉藏在老太太怀里和我挤眉弄眼的笑。我知道老太太地决定是不容更改的。就应了:“是。”
到了宝玉屋里果然轻闲。那个袭人做什么都事必躬亲,我就什么心也不用操了。宝玉屋里的麝月、秋纹、茜雪、碧痕也都比我会做丫鬟。只是宝玉写字的时候必定要我研磨,说什么看着我写字感觉清爽,真真是个傻子。
真希望日子就这么过下去,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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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江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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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水集——梦里红楼梦里人(衍文)

生小贫家磨难多
“姑娘,天还冷的很,真要把这个当了?”我一边包着衣服,一边问:“通共就这么一件绵衣裳,当了姑娘穿什么?别弄出病来。”
“篆儿,你就别多话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姑娘无奈的说。
“姑娘也真是的,虽然是亲戚,好歹也是个主子。干吗三天五天倒得拿出钱来给他们打酒买点心吃?”不觉声音高了起来。
“篆儿,说话小声点。别让他们听见。”姑娘忙叮嘱我。“包好了没?快点子送出去,别让外边的妈妈等急了。”
我不情愿的把包袱送出去,回来后姑娘已经出去了。我正盘算着去哪里找姑娘呢,迎春姑娘的奶嫂柱儿媳妇进来了。
“哟,篆儿在阿,我还以为没人呢?邢姑娘呢?”
“姑娘出去了。”看见这个媳妇我就不自在,“嫂子有什么事?”
“二奶奶刚刚打发人来送月钱。我巴巴的给邢姑娘送来,偏是屋里没人。”柱儿媳妇笑的眼睛都开了花。哼,哪里是来献好来着,分明是又惦记着姑娘的点心了。我不得不陪着笑:“难为嫂子费心了。那就麻烦嫂子把那一两给姑太太那边送去。这一两我先收着。”我接过银子,小心的包了起来。哎,这一两银子也不知道能用几天。
柱儿媳妇见我懒懒的,自己扫了兴致,扭头走了。我看她越走越远,忍不住“呸”了一声。
“哎哟,你在这屋里还有什么不自在的?呸谁呢?”听声音就是莲花,仗着司棋喜欢她,成天没事找我的碴。
“是莲花姐姐阿,姐姐敢是弄错了。”我忙笑着说:“我怎么敢呢?刚才是痰卡住了。什么风把姐姐吹来了。上次姐姐让我做的司棋姐姐的鞋面,我正要给姐姐送去,姐姐就来了。倒省了我跑腿了。”说着,我找出东西递过去,“姐姐看还行不?”
莲花看了我半晌,鼻子里哼了一声,就拿着鞋面走了。我知道又是去司棋那讨好了。我一刻也不想在这屋里呆了,还是去找姑娘吧。
刚出门,迎头就碰上司棋,“怎么,园子还没逛够?你只是疯罢!院子里花儿浇了?雀儿喂了?就知道在外头逛。”我忙说:“姐姐,我是去找我们姑娘。该做的我都做好了。不信姐姐回去看看。”司棋不再说话,下死眼盯了我几下,就进去了。
我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躲在假山石后呆了好一会,等心情平静了,这才若无其事走出来。这样的日子也惯了,我是个丫头,受点子气倒没什么。可是姑娘怎么受得了她们?迎春姑娘是个好人,可也好得没了边了,看看她房里的那些丫头,哪个是省事的?比较起来还是林姑娘和宝姑娘房里的姐姐们好,每次去了都和和气气的。唉,姑娘要是住在宝姑娘房里多好。我也给姑娘说过,姑娘说我小孩子家懂什么。我有什么不知道的,不就是姑娘说给宝姑娘的弟弟了嘛。不过说起来,那个薛蝌大爷还真不错。记得船上我和姑娘还见过他的,没想到以后就成了我们姑爷了。可惜,姑娘现在还不能过去,就在这里受这些人的气。
一阵风吹过,冷的我直打战。这该死的天,还不快热起来。姑娘这会子在什么地方?要是也在路上,那还不冷坏了,不行,我要去找姑娘。反正现在有银子了,先把衣服赎回来,以后再说以后吧。姑娘常去找林姑娘,说不定就在潇湘馆。我抱着胳膊,一路小跑,向潇湘馆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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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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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水集——梦里红楼梦里人(衍文)

继续继续。。。。
只完整看过戴先生的红楼插画,其他的都是零星翻过,这些不知是哪位的作品。





尋芝問畫師 向君心上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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