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爱 若 浮 尘
紫影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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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 若 浮 尘


我坐在高楼的顶端俯看世界,风很烈,吹得头发飞舞,街上的车小得象玩具,人则像忙碌的蚂蚁。
怪不得过去皇帝会说:蚁民。原来世界从不同的角度来看,会大变样。
上帝从白云上欠身起来看到的人间,也像这样吧。
我曾问过阿山:假如我从这跳下去,你会怎么样?
他懒洋洋地说:我,我会在清明节那天窝在沙发上想你十秒钟。
说起来,我很久没与阿山见面了,从去年十月,他再没来找过我。而我一直在做什么呢?
最近我的记忆好象出现了问题,隔的很久的事情会记得很清楚,但很近的反而怎么也想不起来。比如我忘记了最近一次给妈妈打电话是什么时候,与姐姐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何时,公司又是什么时候准我休假,还有——我为什么会在此地。我的记忆像被人拦腰切断,新旧之间的裂痕历历在目,而我,在断层之后。
这是个干净的城市,我慢慢地走下楼去,在街道上徘徊。行道树绿得夸张,雨点掉到上面仿佛都可脱色下来,花开的灿烂,大朵大朵的红花毫无心机地绽放着,女孩子又都很美丽,这么令人愉悦的春日的午后。
我索性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来,欣赏美景。
阿山说:柯克,你骨子里其实是个很绝望的人。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表情严肃,眼里有一种悲天悯人的气息,我甚至可以看到藏于睫毛之下滚动的泪珠,阿山从来没有这样过,所以我忍住了笑,默默地看着他。
我是个很绝望的人吗?在这万丈红尘中讨生活,谁又没感到过绝望呢?快乐与悲伤,都只是一时的情绪而已吧,我不明白阿山为什么这样伤感?而且他怎么有空为我费心,那么多女孩子等待他的关爱,这真够奇怪。
有人坐在我身边,离我很近,是女人。我转过头去,就可碰到她的发丝,乌黑的头发,象洗发水广告中一样顺滑地垂下,小巧而白皙的耳朵上塞着耳塞,眼睛温柔地垂下,两手放在裙褶之间,安静地听着音乐,侧影很迷人。
我很想与她搭讪两句,从天气说开来,陌生人总是从谈天气说起的,再说说她听的音乐,然后或者可以一起消磨掉这个轻松的下午。
我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她在听音乐,她不见得喜欢与陌生人说话,她……
可她转过头来,笑着说:我是苏西。
我的笑容却凝在脸上,她的眼睛大而清澈,穿透我望向远方,没有焦点,她——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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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影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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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住了,我感觉到了他的停顿,这样的停顿几乎是伴着我一起长大,二十年前的那场高烧之后,我的世界开始变得简单而透明,三岁以前的记忆太模糊,包括那些斑斓的色彩,遥远得几近无形,再也激不起我的一点点向往。
青有时会说,苏西,这个世界太杂乱太令人疲惫,看不到才好。青这么说的时候总是很忧伤,我拉着她的手,让她平静下来。青总说羡慕我,可以看见自己想看见的,不用看见不想看见的,她这么说的时候,我微笑,我知道她说的意思,青用眼睛看这个世界,我用心。
现在,我“看到”了他的惊讶,我冲他笑笑,然后听到他说,我是柯克,你好。
他的声音很温和,平静的男中音,我喜欢这样的温和,像这个春日下午的阳光。
在听什么?他问。
你听听。我把另一边的耳塞取下来递给他。
当《布兰诗歌》那无比熟悉的磅礴与诡异撞击我的耳膜的时候,我依旧不由屏住了呼吸,正如第一次听到的一样,任自己穿越时空——十三世纪的修道院,古老与神秘,消沉与反抗,单纯与放荡,沉思与翻腾,我的心被一只巨掌紧紧攥住,我几乎要忍不住跟着吟唱:哦,命运女神,像月亮般,变化无常,盈虚交替;可恶的生活,把苦难和幸福交织……
在旋律的最高处,我关掉了MP3,柯克长长出了一口气,很宗教,他说。
你有信仰吗?我问他。
唔,没有吧,他沉吟了一会儿说,信仰就等于把自己交出去,我还不知道该交给谁。
那就交给我吧。我向他摊开了手。
柯克在我的手里放了一粒石子,然后哈哈大笑起来。面对这个刚刚认识不到十分钟的男人,我感觉有些莫名的放松,还有些莫名的熟悉,我伸手摸到挂在胸前的细长哨子,使劲地吹,很快我就听到铃铛的声音由远而近。
那是壮壮,我对柯克说,我突然希望壮壮也能和柯克交朋友,壮壮跑到我跟前在我的小腿肚上蹭过之后,就对柯克产生了兴趣,喉咙里呜呜地在向我打听。
是牧羊犬。柯克听起来有点兴奋,自己就和壮壮套起近乎来,哈罗,壮壮,我是柯克。
壮壮含糊地呜咽了一声尾巴扫在我的小臂上以示礼貌,看来它还不太讨厌柯克,我摸着壮壮厚实的皮毛满心欢喜。其实,这是壮壮二世,我对柯克说,我十六岁的时候它就接替它爸爸照顾我了。
我也有过一只牧羊犬,中学的时候,我经常带着它去跑步。柯克说着,难怪他看到壮壮的时候那么兴奋,有人说狗的灵性足以鉴别出一个人是否曾经与狗生活过,我不敢确信,但壮壮确实很快就和柯克闹到了一起。
那后来呢?那只牧羊犬没有跟着你长大吗?我很好奇。
后来我搬家了,它没跟着我,送给一个邻居了,火车不让上。柯克的声音低沉下来。
我能理解他的心情,老壮壮老到成天只能趴在地上的那段日子,我也几乎成天成天的不出门,就坐在它的边上,摸摸它的脑袋陪它说话,到我再也触摸不着来自它的温暖的那些日子,我突然感受到了三岁时没能意识到的对于黑暗的恐惧,我缩在老壮壮平时呆着的那个墙角,不管白天与黑夜,反正于我没什么差别,任谁也没能把我拉开,包括青。
直到有一天一个温热的小舌头舔在我的脚背上,我才渐渐松弛,爸爸说那是小壮壮,是壮壮派来的小天使,我把小壮壮抱在怀里,我又看到了一丝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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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影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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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西说:有些别离,是我们无法掌控的。
我茫然地看着前方,握紧了自己的手,其实我没说出来的是,我养的那条狗,它死了。
在我们走后,它每天跑到火车站,终于有一天跳下了站台,躺在了飞驰而过的火车轮下。也许直到最后一刻,它才终于明白,自己一直忠心以对的主人是真的抛弃了它,再也不会回来了。这以后的日子我总是忍不住想,在火车驶过的那一刻它的心情,是绝望?还是失望?
阳光有点刺眼,我闭上眼睛,眼睛很干,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想要流泪的时候,眼睛就干的要命。一双手轻轻抚上了我的手面,那盲女孩说:我们得接受命运的安排。
我不愿意睁开眼睛,如果真的有命运,它就该安排我紧紧抱住我的狗不放手,不拿寻常的困难做为自己放弃的借口;如果真的有命运,它就不该安排这样一个美好可爱的女孩子生活在一个永恒黑暗的世界,如果真的有命运……那么它该被打倒。
苏西的声音变得轻快起来:喂,我们何不开心一点?阳光很温暖,我听得到树叶都在唱歌呢。
我打起精神,自己是怎么了,最近很容易陷入悲伤之中,在苏西面前,尤其不应该。
我说:是啊,C大调加B小调,哎,上层的树叶有点不专心哦,居然跑调了。
苏西咯咯地笑,我吹了声口哨,壮壮马上站起来,摇着尾巴快活地蹭到我腿边。
我拉住苏西的手:来,我陪着公主巡游全城吧。
苏西款款地站起来,脖子挺的笔直,手搭在我的手心里,说:大臣柯克,我们今天该去哪里呢?
我沉吟一下:公主大人昨天已经看过了三叶草和紫风铃,今天该去看看生病的木棉花了吧?还有……
我猛然顿住,我习惯性地用了看字,我赶紧看苏西的表情,她却欢快地笑着接道:还有不听话的狗尾草以及有点虚荣的喇叭花。
她反手拉住我:快走吧,我有些急不可耐呢。
就这样,我与苏西一起走在城市的大街上,壮壮则在我们脚前脚后跑着,午后有点寂寞的街道一下子热闹起来,这情形有点像在做梦。
苏西说:最近我常常做一些奇怪的梦,很多人在梦中同我说话,呼唤我,有青,也有爸爸,我却怎么也不能同他们说话。一急,就醒来了,他们却都不在身边。
我停住脚步,这情形于我并不陌生,自我怀疑自己得了失忆症以来,也经常做这样的梦,阿山、妈妈、姐姐统统跑到我的梦中,有次妈妈在梦中拉住我的手失声痛哭,那种伤心,使醒后的我一整天眼睛都特别干涩。他们到底在悲痛些什么?又是为谁而哭泣?
苏西静静地站在我身边,仰着头,过了一会,她笑了一笑,低下头,说:所以我有点寂寞。
我看着她,阳光穿透发梢,她的脸近似透明,她接着说:自我看不见后,他们一直守在我身边,教我用手和心来触摸和感觉这个世界,我一直理所当然地以为他们会永远陪在我身边不离开,我摔倒了,就来扶起我,我哭了,就来安慰我,从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要独自面对这个世界。
她转过来对着我,笑了:我是个又胆小又自私的女孩子呢。
我说:成长的过程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痛苦的,即使看得到,也免不了要摔倒,厌倦了也得往前走,害怕了也不能停下,没有掌声,没有欢呼,往前走,那是任务,也是宿命。
她奇怪地问:大男人也会害怕吗?
我说:是啊,有时也会害怕得要命呢,又不能跟人说,难受得要死。
她又笑了,我发现她其实是个很爱笑的女孩子,她说:我有时候也是这样,明明害怕的要死,还装着很勇敢的样子,明明很在乎,却装着无所谓,所以青老说我是她的偶像呢。
我说:哦?那我们是同病相怜喽,都在跳假面舞。
她把手挡在脸前,舞了一圈,轻声哼唱:假面舞会,欢乐派对,笑容绽放,悲伤深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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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影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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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1-5 15:06  资料  个人空间  短消息  加为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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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快乐地转啊转啊,直到柯克拉住我把我固定住说,公主殿下,再转下去你就撞到大树了,你脑袋那么硬,大树伯伯会痛啊。
我一边笑,一边问他,那么大臣柯克,我们下一站到哪?
柯克把我的手挽在他的臂弯里,很绅士地说:请公主殿下闭上眼睛,下一站我们去太空一号空间站。
我真的把眼睛闭上了,即使这么做对我来说没什么分别,但我相信柯克一定会给我一个惊喜,一路上我听到柯克不时地招呼壮壮不要乱跑,壮壮的心情大概和我一样好奇而兴奋,铃铛的声音忽远忽近。

柯克一路上都在不停地说话:
——现在我们经过的是火星,这里是战神Mars的地盘,旁边是福伯斯和德莫斯驾着战车在巡逻,那是两颗卫星,不要睁开眼啊,否则Mars会抓你去火星压寨。
——那你会去救我吗?我问。
——当然,保护公主殿下的安全是我的荣幸与责任。柯克庄重得更像个王子,继续带着我前行。
——现在我们要穿越的是木星环形航道,木星是个大胖子,还要扎一条大皮带,怎么没有人告诉他要减肥呢。
我注意到柯克回避了描绘这些星体的色彩,其实对于颜色我并非全无概念,那些久远的记忆虽然模糊,但也留下了一些诸如红黑蓝绿白这些鲜明的色彩的印记,我知道火星是红色的,太空是黑色的。

——公主殿下,现在我们要换乘2002号飞船光速航行了,目的地是遥远的海王星。说完柯克把我领进了一部电梯里,我感觉到了重力的作用,我几乎真的以为自己就是在向着太空飞去。

柯克应该是带我到了一幢高楼的楼顶,风在我耳边呼呼吹过,四周一片寂静,空气里有一丝丝的清凉,我敢肯定这是我有生以来到达的最高度,我的心跳不由加速起来。柯克放开我的手,让我迎着风张开双臂,他大声地问我:苏西,你感觉到离开地球了吗?
我也大声地问:柯克,我们是在天上吗?
是,你伸出手,左边是天王星,右边是冥王星,天王比较帅,冥王比较酷,你打算爱上哪一个?柯克越退越远在那里喊,壮壮有些不明就里,在也附近汪汪大叫。
我朝柯克的方向伸出手,冲他喊:可以有第三个选择吗?我想爱上帝。
柯克没有回答,我站在那里等着他的答案,风把我的裙摆扯得猎猎作响,我有些摇晃,然后,我的鼻梁被轻轻刮了一下,柯克的声音又近在耳边:你这个贪心的小丫头,万一上帝是个酒糟鼻子的糟老头你也爱?
我抓住他的衣服对他说:你叫他出来我摸摸就知道了。
柯克装模作样地冲着天上大喊:上帝,上帝,苏西要找你相亲来啦。
我被他逗得大笑,然后,他把我的手拉向他的方向,我的指尖碰触到了他额前被风吹得在我指间飞舞的头发,我止住笑,专心去触感他宽阔的额头、他的浓眉、他的眼睛、他挺直的鼻梁以及棱角分明的唇,柯克抓住我的手,把我的掌心贴在他的唇上,我停住了呼吸,有一股热流透过我的掌心在我的周身扩散。

一定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柯克才松开我的手,他要我把那只手掌攥紧,然后说:这是这个城市的最高点,据说站在这里诚心许个愿上帝就会听得见,我刚才在你的掌心里藏了我许的愿,你要抓紧,在上帝收到之前不要让它被风吹跑了。
我突然觉得有些什么在往眼睛涌去,我吸吸气问他:我也可以许愿吗?
当然。柯克的回答里透着笑意。
我低下头,合掌在胸,大声许愿——我的愿望是希望大臣柯克被赐封为王子。
柯克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傻丫头,许愿有你这么大声的吗?
我怕上帝耳朵不好,万一听不到。我的辩白听上去也不是没有道理。
那好吧,公主殿下,天快黑了,我该送你回家了。柯克拉住我的手,吹了声口哨把壮壮叫了过来。

回家?但是,但是我忘了该怎么回去了。我一下子不知身在何方了。
啊?柯克有些诧异,似乎才想起来是他带着我到了这个地方,连声道歉后说:没事,告诉我地址,我一定送到你家门口。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那些熟悉的字眼却怎么也凑不起来。
别急,慢慢想。柯克拉着我进了楼梯间,春天的傍晚还是有些凉意嗖嗖,我努力搜索那个爸爸要我背得滚瓜烂熟的地名,但是脑子里一片混乱,我有些慌,嗫嚅着:我想不起来了。
柯克也有些慌了,问起壮壮来了,壮壮,你们的家在哪啊?你的带路?壮壮支吾了两声,看来糊涂的不只我一个,连壮壮都找不着路了,这还是头一回。

柯克带着我和壮壮回到了地面,又回到了下午呆的地方,可是我和壮壮都像被人施了魔法一样,连最早是怎么到的那里都再找不着一点线索。柯克开始着急,说是居然可以碰到一个和他一样患了失忆症的人。
那么,你再想想,所有你说得出名字或者任何一点点什么。柯克跑去给我弄了瓶水回来继续诱导我回忆。
我的脑子里浮现出许多混乱的声音,有爸爸的、有妈妈的、有青的、还有汽车的嘈杂,但是我无法完整地整理出一句话来,那些梦里的奇怪感觉又席卷而来,我握紧柯克的手不肯放开,对他说:我听到很多声音,爸爸的、妈妈的、青的。。。
青是谁?在哪工作?柯克很耐心地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是我最好的朋友,在。。。我又混乱了。
还有什么,你想得到的?柯克继续问。
还有车的声音,马达、警报。。。对了,是救护车的警报声。我突然在乱麻中抽到一丝线头。
好吧,假定青在医院里工作吧,这个城市里有十家医院,咱们一家一家找过去,还不算太麻烦,找到一个叫青的医务工作者应该不难。柯克拉上我开始我们希望渺茫的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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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影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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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欢医院,那里有种令人窒息的气息,病人及家属的脸在灯下透出一种凄苦,未来或者还有希望,或者只剩绝望,不论是哪种,都要挨过一段难捱的时光。
所有的医生和护士都做出很忙的样子,没人搭理我的提问,苏西和壮壮很无聊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她茫然地坐在那,侧着头,好象努力在回想的样子,在灯光下,苏西看起来楚楚可怜,裙子的颜色也旧了,就像从怀旧画片走下来的女子。
已是第八家医院了,没人理我,即使我生气地大吼还是没人理我,这世界好象在某个环节出了问题,把我们搁浅到了这里,不能动弹。我沮丧地坐在长椅上,不知所措,苏西说:柯克,我该怎么办?
我打起精神,尽量用一种明快的声音说:再找啊,不是还有两家吗?
苏西低下头:我是个很麻烦的人吧。
我握住她的手,这才发现她的手很冰冷,春天的夜晚,寒意逼人,她把头靠过来,说:大概这世界已经把我抛弃了,我很疲倦,不想再找了。
我揽住她的肩膀,说:那就休息一下再说吧。
壮壮呜咽着凑到苏西身边,苏西伸手搂住它,睡着了。
没有人注意我们三个人,他们匆匆从身边走过,目不斜视,我瞪着眼睛,想不出青的样子,或者和苏西一样瘦弱?还是高大明快的女孩子呢?她如果经过,该认得出苏西吧?我的意识渐渐模糊,困意袭来,我闭上了眼睛。

却突然听到人叫我:柯克,柯克!
我睁眼一看,是阿山。
我说:咦,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阿山只管瞪着我不说话,一会,眼圈却红了,我笑了:你最近怎么变得娘娘腔啊,动不动就哭天抹泪的。
阿山捶了我一下,哑着嗓子说:你现在快活了,你这样就快活了,是不是?
我不知所以:什么就快活了?你在说胡话啊。
阿山说:你居然都忘了。
我挠挠头:是啊,我好象得了健忘症啊,很多事情都记不起来。
阿山说:那燕子呢?燕子你总还记得?
我重复:燕子?燕子。好象很熟的样子,是谁?
阿山呆呆地看着我,然后仰天大笑:这世界真是一场胡闹,你一切都是为了她,到头来却忘了她。
他说:也罢,是真的了却了一段孽缘吧。
他又叹了一口气: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他转身就走,我赶紧拉住他:现在如何?当初又如何?你告诉我啊。
他挣开我的手,大踏步地走了,我追着叫:阿山——————

我猛然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正蜷缩在长椅上,原来是场梦,真是个奇怪的梦,我坐起来,嘴里重复着,燕子燕子,这名字好象自己的手指一样熟悉,可为什么我就是想不起她是谁?
我揉揉眼睛站起来,这才发现苏西已不知去向,我站起来喊:苏西!
没有人应,我又吹口哨唤壮壮,还是没有回应,她们去了哪里?

我走出医院,天已大亮,昨天的一切都像一场梦境,而梦里的一切又那么清楚,让我搞不清楚到底哪一出是梦哪一出是现实了。
我顺着街道慢慢行走,人们从我身边掠过,他们都在忙忙碌碌地讨生活,只我一个格格不入,我到底是在哪里?我为什么要在这里?我的脑袋开始疼了起来。
不知不觉又走上了昨天的街道,前边那个长椅便是遇到苏西的地方,可是——我停住了脚步,那长椅上坐着的女孩可不正是苏西?她还坐在昨天的位置上,听着音乐,姿态都一模一样。
我走过去,不出声地看着苏西,她已经换了条裙子,头发也重新梳整齐了,像是感觉到了我的到来,她抬起头来,静静等待。
我终于出声:苏西。
她灿然一笑:是。 她拍拍身边的位置:坐下,柯克。
我走过去,站在她面前,她仰着头对着我,我说:苏西,你去了哪里?
苏西说:我回去了,我听到他们叫我,我就回去了。
我说:回到哪里去了?
她愣住,歪着头努力想了一会,然后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循着他们的声音跑过去,爸爸,青都在那里等我,可那究竟是哪里呢?他们抱住我哭,他们说再也不会放开我。
那到底是哪里呢?—— 她苦恼地重复,细长的手指抚着额头——我不知道。
我坐到她身边,长吁了一口气:苏西苏西,看来我们都遇到了问题,一定有某个环节出了差错,可到底是哪个环节呢?

我和苏西每天见面,好象所有的人都有事做,只我们两个空闲的样子,我们每天带着壮壮在城市的大街小巷行走,我给苏西描画这个世界,我看到的和想到的世界,她有时说:这世界和我以前听到的不大一样啊,柯克。
我说:因为这里面加入了梦想。
每天夜晚,她都会在我的睡梦中离去,我很想醒过来随她而去,看她到底回到了哪里,却总是在梦中看到妈妈、姐姐和阿山,他们拉住我同我说话,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有时我还会看到一个白色的模糊背影,像是一个女人,长发披肩,却始终不曾转过身来,我试图靠近她,也不能够,然后我在困惑中醒来,天色放亮,再见到苏西,如此循环往复,不知所终。
我开始喜欢苏西,喜欢她细小的手指摸在我脸上的感觉,喜欢她低着头卷发垂在额前的样子,喜欢她安静地坐在那里静静聆听天籁之音,喜欢她对着我毫无心机地笑。
我说:苏西,下次你再回去的时候带着我一起走好不好?
她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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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柯克站在门外,病房里的交谈声清晰可闻,柯克说这里就是我们那天没有继续找下去的第九家医院,我听出房内是爸爸和另一个人在说话,内容是关于我,但我还来不及诧异,就被更为巨大的惊悚吞没——他们在说我的情况不容乐观,而且如果我继续昏迷的话,很可能导致肌肉萎缩,进而是脑萎缩直至脑死亡,爸爸的声音很低沉,他在恳求那位听起来是医生的尽最大的努力去救我,因为脑电图显示我的脑子仍然有反应……
但是我在这啊?!
如果爸爸说的是我,那我又是谁?我在哪里?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我伸手去找柯克,柯克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和我的一样冰凉,我开始发抖,柯克搂住我推门进去,爸爸和医生的交谈还在继续,仿佛根本没有人出现在他们面前,我死死抓住柯克的衣服,有些虚脱,就在这时,柯克突然猛地一震收紧了搂着我的胳膊,我得心在那一瞬间骤然一缩,我就像被一只恐惧的巨掌扼住咽喉,难以呼吸,只觉得身子直往下坠落……
飘忽间,我听到原本和我心跳同步的滴滴声变得不规律起来,听到爸爸和那个医生在急呼抢救,许多人匆忙来往于病房里,有的甚至从我的身体里穿过,壮壮的叫声怎么那么紧张与陌生,我还没细想清楚,一切的嘈杂又渐渐含糊渐去渐远……我觉得自己变成了个轻盈的气球,正在不断向上飘去,会飘到柯克带我去的太空世界里吧,柯克?柯克在哪?我的身子突然又沉重起来。
苏西,苏西。我逐渐辨认出那是柯克的声音,即使他的声音变得如此无措,我还是能辨认出来,我的意识像逃出潘多拉盒子里的那股烟一样又回来了,柯克把我抱在怀里,周围已经没有了嘈杂,我们不在那间病房了,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现在,我最需要是一个解释。
苏西,我找到那个环节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柯克低沉得和爸爸一样,我又有些紧张,柯克让我的脑袋靠在他的胸前,继续说:还记得我们每天见面的那个地方吧,就是在那个街道你和壮壮撞上了一辆超速行驶的车,医生把你从死神手里夺了回来,但是你把一些记忆丢了,忘了许多东西,包括你的身体。
柯克,我虚弱地问他:我们是鬼吗?
不是,你只是迷路了,现在,你该回去了。柯克温和得近乎温暖。
那你呢?你跟我一起回去吗?我抱住他不想松手。
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你、我和壮壮。柯克把下巴抵在我的额前说。
柯克,不要离开我。我窝在柯克的怀里低低地喃语。
柯克低下头,吻在我的额前。

……

(后来)

出院以后,我经常很习惯地来到一个街道的拐角处,那里有一张长椅,我也不知道被那的什么所牵引,只是在那里会莫名其妙的觉得安心,我常常在那里听着音乐看着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爸爸说我是因祸得福,那场车祸让我失去了一些记忆,却换回了一个斑斓的世界,爸爸不肯告诉我谁给我捐的光明,只是说也是一个年轻的生命。
冬天就要到了,夜幕拉得匆忙许多,我看到对面的高楼顶上有一些电焊溅出的火花坠落下来,在夜空中绚烂无比,但到了地面就渺如尘埃,听说那里曾有个年轻人飞落下来,不知道落下的时候是否也能轻若浮尘。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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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心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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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是哪位熟人的说。。。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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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月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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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有帖小说的。。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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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 若 浮 尘

能打包下载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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