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江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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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册 2004-1-30 来自 陕西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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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衍文之贾敏
(十)
玉儿自从去书房读书,身边顿时清净了许多,林海公务繁忙,只有梅雪和王姨娘每天陪着我。家中大小事务,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玉儿给两个丫头改了名字,大的叫云鸢,小的叫雪雁,虽是别致,却也显得清凄。
玉儿身子怯弱,时常有病。这几年也不知看了多少医生,花了多少银子,总不见大好。如今上了学,难免劳神。我便吩咐王嬷嬷,若是玉儿有什么不舒服,就不必让他上学去了。
那雨村先生已经开始教玉儿学《四书》了。玉儿识字多了,放学回来,总要在我的书架上找书看,我闲了也给他讲解《诗经》。
这日,京都来人。母亲给我带来了好多东西。然而消息却是不好的,珠儿死了。想来不知二嫂有多难过,幸好他还有宝玉。我又想起了墨儿,不由得又伤心起来。母亲想见外孙女儿,托话说要我得当时候带着玉儿进京。我想着我们母女现在都是天天吃药,哪里能出得了远门。只好辜负母亲的好意了。
又是春天了。玉儿已经六岁了。越发清秀,梅雪说和我当年就像脱了个影。玉儿生日,府里设了家宴。女眷们在后堂,林海陪着贾先生在书房。王嬷嬷带着玉儿和两个丫鬟给先生行了礼,便回来了。大家都坐了吃酒闲话,王姨娘抿着嘴笑:“今儿是姐儿的生日,但也是太太和老爷的好日子。我也不会什么,就说个吉利话讨个喜。”说着站了起来,斟了一杯酒:“祝太太、老爷、姐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大家都笑着说他善祷善祝,都喝了酒。我心思一动,对玉儿说:“玉儿,你可做首诗来为娘赏鉴赏鉴。”玉儿略沉吟了一回,便起身吟道:“……”。
如此悲戚的句子出自小小玉儿的口中,我一时楞住了。梅雪他们还等着我讲解。我晃过神了,强笑着说:“小小人儿,倒还似模似样的。”他们见我精神不好,也酒不问了。家宴也就这么散了。
林海回房时,已经醉了。我却怎么也睡不着。想着玉儿的诗,心中不由凄楚。玉儿啊,玉儿,难道你真的是天上的仙子,只是偶临人间,终究还是要去了的?我起身走出房门,屋外夜寒已起,冰冷侵骨,那还不甚圆的月亮渐渐西沉,我跪在院中,双手合十:“苍天啊,如果玉儿注定今生是为还泪而来,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来换得他一生平安。”
不知道是不是苍天怜悯我,次日我便病倒了。由于时常病着,林海起初也不大在意,只是请了医生来开了药,慢慢吃着。玉儿不上学的时候整天陪着我,捧药进汤,十分谨慎。娘俩也说着闲话,也不知怎的,原来在娘家那会的事越发清楚,便给玉儿说他外婆,他舅舅和舅母,他表姐,他表兄,玉儿总是静静的听着,有时会说:“待母亲好了,便可以带着玉儿去看外婆了。”玉儿上学的时候,放学后也总要过来,问梅雪我的情况,小小年纪,心思如此缜密。是随了我吧。
我这病一日重过一日,过了三个月,还不见得好。林海慌了,直骂扬州的医生都是些庸医,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态,倒也好笑。林海衙门也不好好去了,不停的派人到处打问好医生,有一次甚至从岭南请了医生来,却也没什么大用。我笑着劝他:“老爷难道不知道‘久病成医’吗?为妻这病自己也知道,就别这么折腾了。到了秋天或许也就好了。”林海不听,还是到处张罗。
然而到了秋天,我的病还是加重了。林海已经瘦了许多。听王嬷嬷和云鸢来回,说玉儿时常独自在房中垂泪。我叫来了玉儿,虽然憔悴了些,但身子骨却比原来倒强健了些。玉儿如今也不上学了,就在我房里陪我,我有精神时和我闲话,我也教他读书,我困了,他就静静在一边坐着。谁劝也不肯回房。
母亲终于知道我病重了。特意请了太医来扬州给我看病。我一向是不肯让林海通知母亲的。太医来到扬州时,我已经吃不下什么了。太医看着我,枕了脉,摇了摇头,和林海到前厅说话去了。我知道我快不行了。或许能捱过这个冬天是最好的了。
林海进来了,眼睛是红肿的,却笑着说:“岳母大人请来的太医好生了得,说夫人到明春就可大好了。我已经请太医回过岳母大人,待明春夫人大好后,带着夫人和玉儿进京去拜见。夫人你就安心养着,等明春我们就能进京了。”说着,却难掩一丝呜咽,说完就出去了。我知道他是去书房了,好歹那里没人,能好好哭一场。
又过了几日,我精神略好,能吃些东西了。林海如获重宝,我却知道这是回光返照了。叫来了家人。梅雪兰露王姨娘一个个在我床边垂泪。玉儿坐在我床头。林海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王姨娘,墨儿去后,带累你也没了孩儿。你要好好保养自己,林家还等着你的好消息呢。”王姨娘扑通跪下,嘴上捂着手帕,只是哭,什么也说不出来。
“兰露,好妹妹,这些年多亏了你帮我。如今我要去了,姨奶奶不同庶务,家里的大小事务全要你操心了。好妹妹,你受累了。等新太太进门后,你们要向对我一样对他。”兰露扑在我床边:“姑娘,你要去带了我也去。”我摸着他的头发,“傻妹妹,这个家不能没有你。还有玉儿也要你们照料的。”
“梅雪姐姐,对不起。是我耽搁了你。”我看着梅雪,梅雪扯了下头发,满头青丝一下就掉了,露出青青的头皮来:“姑娘,你不要为我操心了,前些日子我已经出家了,原来想是为姑娘延寿,谁知这佛爷竟是不灵了的。姑娘如今要上路了,我愿意一辈子就守在姑娘身边。”我喘了一下:“姐姐,真苦了你了。”“出家之人,有什么苦不苦的。”
“老爷,”林海走到我床边。我拉这他的手:“为妻竟然比老爷先去了。真有愧当初誓约。如今是为妻先违约,老爷自是不必再遵守的了。不要为我太过伤心,能嫁给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至于玉儿,有老爷在,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老爷,你可记得玉儿三岁时来的那个和尚吗?”林海一言不发,只是垂泪,我却一口气提不上来,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玉儿扑在我身上:“娘,娘,你就什么话也没有给玉儿的吗?娘——娘——”
我突然觉得身子轻了,起身一看,自己已是在半空了,床上依然躺着一个“我”,一屋子人都围着“我”痛苦,玉儿似是哭昏过去了,我怜惜的去扶他,却怎么也触不到他。是的,我已经死了。可是我又该去哪里呢?
“敏姑娘,”这声音似乎听过,转过头来,一个仙子迎面而来。“我是太虚幻境的警幻,特来迎接敏姑娘。”我不由自主跟着他,“请问仙子,我们有没有见过?”警幻笑道:“在我绛珠妹子投胎之日,曾与敏姑娘有一面之缘。”“绛珠?投胎?”我疑惑不解,恍然间明白过来:“你是说玉儿……”“仙机不可泄露。敏姑娘既知,我就不必多说了。还请敏姑娘随我来。”我随着警幻,脚下一切渐渐模糊,直到一处地方,上面大书:“太虚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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