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雷雨田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可是被惊醒时却是凌晨四点。他是被自己的梦吓醒来的。他又梦见柳烟柔，他和柳烟柔好像结婚了，他正要吻着柳烟柔，可是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万龙飞的脸，万龙飞好像成了女孩儿，他转身去找柳烟柔，可是突然发现自己也变成女孩了，万龙飞又成了男孩，万龙飞在追他，跑着跑着，万龙飞也又变成女孩了，他停下来，惊恐地发现两个人又都成男的了，万龙飞抱着他，他拼命挣扎，却又突然发现是自己抱着万龙飞，万龙飞在挣扎。雷雨田是被自己吓醒的。醒来才发现自己的脚套在被套里了，出了一身的汗。雷雨田惊魂未定，喘着气，接着又被报时钟吓了一跳。他看了一下，四点了。炉子已经灭了。屋里有点冷。雷雨田拥着被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着自己究竟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雷雨田宁愿相信林燕是受了刺激胡说的。虽然万龙飞对自己是有些太好了，可也不能就说什么爱不爱的，都是男人啊？怎么爱？可是万龙飞有时的神态像极了夏彩虹对她老公（那时候还是男朋友）的样子，也许是自己没好好谈过恋爱，对这些事不清楚，可也不能就这么说万龙飞爱他？不行，想起来都感觉不舒服。是不是该反省反省自己，有没有让别人误会的地方？雷雨田感觉自己头都要大了。
等高老师一脸铁青进来，雷雨田还在盘算这事。
“林燕怎么又走了？”高老师问。
林燕走了？雷雨田还没反应过来，高老师接着说：“你先照看照看学校，我去学区一趟。”转身就出去了。
高老师去学区？雷雨田一下明白过来，顾不得穿外衣，趿拉着鞋就追了出去。在校门口拽住了高老师。“别生气了，回来怎咱们再合计合计。”不由分说，硬把高老师拽了回来。
“都成什么样子了。”高老师气的差点喊起来，“把这当成什么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这小庙供不起这些菩萨，我也不伺候这些爷爷奶奶了。”
“别上火，上火伤身。”雷雨田一边忙着穿衣裳，一边堵着门劝：“都还年轻嘛，您老就多担待些。”
“担待个鬼！”高老师拉着雷雨田。“再担待下去，学校就散架了。你别挡着我。”
“高老师，你要了的话。我现在就走人。”雷雨田让开门，开始收拾东西。
“你……”高老师气得说不出话来。不过就是没有走出去。
“高老师，不是我不说，是他们都有为难的事，你别问，我是不会说的。咱们就将就这一周，如果下周他们不来，你就是去局里我也不拦着。”雷雨田缓和了一下口气，“其实都挺难的，你就见谅见谅。他们回来还有不念你好的？再说了，说不定他们明天就来了。”
“我看是来不了的门多。”高老师无可奈何地说，“那就这样了。一会梅彩云来了，怎么合计合计看这几天的课怎么上。”他看着雷雨田，“你以为我就那么想把事情闹大，村里就不好交代的阿。”
“就你们那村里，学校老师没来，等下星期看知道不。”雷雨田笑：“到时候要么人来了，要么已经上报了。就算盘问起来，我还是副校长呢，你就都推在我身上算了，看他们拿我怎么着？”
“笑话，呢是公派的，他们能拿你怎么着？”高老师说：“最后还不是拿我顶缸。”
“就那四十块钱，我给你负责从他们那抠来。”雷雨田拍着胸脯，“我向毛主席保证。”
“不是钱的事，”高老师不由笑了，“算了，这次就依你。”
梅彩云来了以后，三个人合计了半天。最终决定梅彩云带自己的三年级和国天仙的二年级，高老师带自己的一年级、学前班和原来雷雨田六年级的数学，雷雨田带四、五年级和六年级的语文。高老师和梅彩云都说雷雨田负担太重了，雷雨田笑着说没事，反正他住在学校，加班也方便，再说最大的优势是年轻。只是恐怕没时间做饭了。梅彩云马上说，就算雷雨田天天去她家吃香喝辣的都行，只要保证不让她家领弟这几天不退步就行。高老师凑趣说，要让领弟不退步还要请他才好，梅彩云拿起签子就戳。高老师提醒她这几天应该没时间弄这个的。梅彩云忙装模作样收了起来。三个人都笑了。
几天下来，梅彩云坚持说自己快瘦了一圈，虽然她本来就瘦，可高老师和雷雨田就是没发现她又瘦了。高老师的话少极了，过一天，脸色阴沉一点。雷雨田等闲也不敢招惹。雷雨田感觉自己骨头都快散了，晚上是改不完的作业，关海来了他都没心思聊天，更不用说喝酒了。关海要帮他改作业，雷雨田不让。关海也就不多来了。雷雨田那个累啊，也就没心思想那么多的事了。

（二十二）
星期五一早，又落了雪。雷雨田心情好了许多。下午上体育课时，和学生打起了雪仗。校园里热闹起来。梅彩云和高老师也被感染了。高老师跑出来和雷雨田把学生分成两队，自任主帅，重新开始战斗。梅彩云站在门口笑嘻嘻的看着他们。冷不妨雷雨田偷袭了她，梅彩云也团了雪加入战斗，高老师给雷雨田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向梅彩云“开火”。梅彩云招架不住，躲回屋里开骂，雷雨田和高老师也不理，继续互相打起来，不过只要梅彩云一出门，雪球立即招呼到她身上，梅彩云又气又笑，隔着窗子挑唆雷雨田得力干将魏小寒反戈，魏小寒反而专门守在门口等她出来，自己又成了别人的靶子。
正玩的开心，陈领弟突然喊：“高老师，有辆小车往咱们学校开来了。”雷雨田看了一眼高老师，高老师紧张起来。梅彩云忙出来，也不管魏小寒趁机塞了她一脖子雪，忙喊叫学生回教室。又跑回去按铃。
雷雨田和高老师掸掸身上的雪。车停在校门口，下来一个人，打量着雷雨田：“你就是雷雨田吧？”高老师一看不是学区的人，心放回来了。再一看，这个人和雷雨田有三分相似，也就没说什么，转身回去了。雷雨田却有些慌乱，他也不认识这个人，不，应该说认识的。这个人应该是他柳庄的大哥，那次回去没有见着，可是照片见过的，是叫田昊的。
田昊见雷雨田不说话，自己倒没的说了。这时车里又下来一个人，雷雨田这下更吃惊了。竟然是万飞龙。万龙飞的脸没有一丝血色。雷雨田看着万龙飞，又看看田昊，张着嘴，什么话也说不出。万龙飞也不看雷雨田，低着头回房间去了。高老师和梅彩云想是也看见万龙飞了，也准备跟进去，却被挡在门外。高老师对雷雨田喊：“怎么不招呼客人进来，外面怪冷的。”
雷雨田不想进去。田昊说：“五弟，到我车上去说会话吧。”雷雨田点点头，就跟着上了车。
田昊开着车，停到路边。想了想，说：“你上次回去，我正好出差。没见着你。回家以后听说你回去了，心里很高兴。你不愿意认我们，可是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别怪我们，我们也不知道家里会就这么发达起来。如果我当时再坚定一些，你也不会来这边，现在也许你就不会呆在这鬼地方教书了。”
“我不认为我现在不好。”雷雨田反驳，“这和你们无关。”
田昊听雷雨田这么冷淡，急了：“五弟，我是想说，当时确实是……”
“我不管当时，我也不记得当时。”雷雨田冷冷打断他的话，“我现在很好，不用你们操心。大哥，过去的事不说也好。”
田昊扒在方向盘上哭了起来。雷雨田也不再说话，看着窗外发呆。
好半晌，田昊抬起头来：“五弟，你不愿意说这些，我也不说了。不过，在我心里，你始终是那个赖在我怀里撒娇的小弟。有一句话，我觉得必须告诉你，你以后离那个叫万龙飞远点。”
万龙飞？这和他有什么关系？雷雨田突然想起万龙飞是和田昊一起来的。
“你们是怎么的？”雷雨田盯着田昊，“他怎么会和你在一起？”
“你别问这些，就记着我的话，以后别和万龙飞在一起。”田昊不看雷雨田，绷着脸说。
“笑话。”雷雨田打鼻子里哼出声音来：“你凭什么来指摘我？”
“就凭我是你大哥，是你亲大哥。”田昊控制不住自己了，雷雨田这态度真恶劣，他恨不得把雷雨田拉下车揍一顿。亏得四弟还说雷雨田敏感，不会敏感的不知道那个万龙飞的心思吧。
“想揍我是不？”雷雨田看着田昊的脸，“对不起，你没这个权利。十七年前或许有，但现在你没有！”不知怎的，自从看见万龙飞从田昊的车里下来，他心里就窝了一团火。
“你，”田昊气坏了，提起拳头，又重重的打在方向盘上，毕竟这是他牵挂了十七年的弟弟啊，他怎么能下得了手。
“大哥，”雷雨田野感觉自己有些过分。“我不知道万龙飞怎么了，可是他是我的朋友。也值得我去交这个朋友。我知道你关心我，可是你一见面就叫我和朋友远点。这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好了，我也不多说废话了。万龙飞是什么人，你以后自己会清楚。”田昊看说不动雷雨田，只好说：“总之，五弟，你别陷得太深。”
雷雨田突然想起林燕的话来。一时说不出话来。
田昊看了看时间；“我今天还要回柳庄，要不你就搭我的车回盐湖吧，路上我们兄弟好好说说话。”
“不了，大哥。我这就回学校，还没放学呢。”雷雨田打开车门，“你也不用送我了，也不远。你的话我会好好想想的。”
田昊叹口气，开着车走了。雷雨田站在那里，好久也没有动。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大哥要这么说？大哥究竟怎么认识万龙飞的？他们之间是怎么回事？

二十三）
雷雨田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放学了，高老师和梅彩云没有回去。梅彩云看见雷雨田回来，叫雷雨田过去。
“才会儿那个人是谁啊？挺气派的，”梅彩云问：“是你什么亲戚？”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就这么多事。”高老师说，“叫你回家不回去，小心你掌柜骂你。”
“他找死。”梅彩云回了高老师一句，压抑不住好奇，正要再问，窗子外边她儿子陈留根喊：“妈，我大说你是不死到学校了？你要是再不回去，他就来了。”
梅彩云忙不迭跑出去，“走，走。就回。明儿老娘不在的话，你们不吃了？离了老娘都喝西北风去呀？”
高老师和雷雨田相视而笑。雷雨田神色黯淡下来。高老师也想问些什么，雷雨田抢着说：“你什么也别问，万龙飞呢？”
“自回来就呆在屋里没出来。”高老师还想说点什么，看看雷雨田的脸色，也就没说，摇着头走了。
雷雨田回到自己屋子门前，推不开门。他敲敲门，说：“万龙飞，开门。有什么话你说明白，别憋在心里。这样谁也不舒服。”
过了一会儿，万龙飞开了门。脸色苍白的可怕。雷雨田进了屋，一时倒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问：“你这几天怎么没来上班，我们都快累死了。明先去高老师家赔个礼。”
“你最想说的就是这个？”万龙飞盯着雷雨田。雷雨田受不了他的目光，感觉口有点干，抓过水杯灌了一口，差点呛着。
“你就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和你大哥认识的？你就不想知道我怎么会和他一起回来？你就不想知道我和林燕究竟是怎么回事？”万龙飞不动声色，一口气问了下来。
雷雨田有点招架不住。他是想知道，可是他又怕知道，或许他知道，但他宁愿不知道。“你要是想说，我不拦着你，你要是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他无力的说。
“你永远是这样。”万龙飞冷笑，“你以为你这样就算是体贴别人了？你是自私的，自私的不愿意理解别人。你以为你是为了别人好，可你不知道别人有时候需要有人来问，需要有人来关心？”说到后来，万龙飞笑了起来，“你就是这样，你心里只有你自己。”
“随你怎么说了。”雷雨田突然感到很累，“或许我就是这样的人。万龙飞，看来林燕说的是真的了？”
“林燕说什么？”万龙飞紧张了一下，随即又笑，“她说什么不要紧了。反正我自己也是要说的。”他一把拉起雷雨田，逼近他的脸，“看着我的眼睛，你难道一直没发现吗？我爱你！”
雷雨田无力的挣扎着，“万龙飞，这是不可能的。我们都是男人，你别开这种玩笑。你要拒绝林燕，也不能这样胡说。”
“开玩笑？！”万龙飞扳过雷雨田的脸，“你是说我在开玩笑？你是说男人不能爱男人，我这就证明给你看。”说完，他的嘴唇压在雷雨田的嘴上。雷雨田拼命挣扎，推开万龙飞，狠狠给了他一耳光。不停的喘气，“你，你怎么能这样？你这个……”
“想骂我变态是不？”万龙飞不管脸上火辣辣的烧，“我不承认！你别用这种眼光看着我，我是和别人不一样，但我没有害过别人。凭什么这么看我？”
“你出去，你给我滚出去，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雷雨田的忍耐到了极限，控制不住自己大喊起来。
“不用你撵我，我是要走的。”万龙飞平静下来，“我回来只是想做最后一次努力，可是我失败了。或许，我不算失败。原来我只是偷偷爱你，不知道你究竟对我怎么样。现在我明白了，雷雷，你是喜欢我的，或许这种喜欢还谈不上爱。只是你不敢承认，你没有勇气。我要走了，我们以后再也不会见面的。保重！”他推开万龙飞，拉开门，门口却站着目瞪口呆的关海。万龙飞也不理关海，径自走了，头也不回。
关海看着万龙飞走远了，这才反应过来。今天是雷雨田约好让他送雷雨田回城的。没成想竟然听到这样的事。他进了屋，雷雨田犹自冒着冷汗。他去推雷雨田：“人都走远了，还发什么呆？没吓着你吧？”雷雨田回过头，见是关海，突然想起回城的事。强自镇定下来：“你刚来？”
“嗯，刚在校门口碰见万龙飞，怎么？你们吵架了？”关海灵机一动，扯了个谎。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扯谎，反正是不想让雷雨田难堪。
“哦，是这样。”那么关海是没听见万龙飞的话了，雷雨田想着，又信不过，关海的脸上分明写着我都听见了的样子。算了，他要装不知道，就算不知道了。“那我们走吧。”雷雨田锁了门。坐了关海的摩托。
一路上，雷雨田想追上万龙飞，又怕追上万龙飞。按说万龙飞是步行，关海的车是应该追上的，可就是没看见。雷雨田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干什么。回城后，关海也就说：“你的脸色很难看，要注意休息。”雷雨田点了点头，没有回家，就去了李守城家里。
其实万龙飞是看见雷雨田的。他遥遥听见摩托响，自己就躲了起来。看到雷雨田在车上东张西望，万龙飞心里有了那么一丝欣慰，毕竟，雷雨田还是在意他的。可是他们是永远不可能的了。万龙飞登上去贺兰的车，别了，我的故乡，别了我的爱人。永别了！

（二十四）
接下来一个星期，学校整个乱了套，先是国天仙的父亲来学校，没找到国天仙，看了国天仙的信，在学校大闹，差点跟高老师打起来。接着，学区来处理万龙飞旷职的事，宣布要上报教育局。万母也得到消息，和万龙飞的姐姐来收拾万龙飞剩下的东西，也不吵不闹，就是和谁也不说话。林燕虽然来上班，但是仿佛世界上就她一个人似的，不过却主动接了万龙飞的课，说等他回来。关海一次喝醉了，骂雷雨田不够朋友，要跟他绝交。雷雨田冷漠的看着这一切，是了，是该结束了。
元旦前两天，雷雨田收到了田明和柳烟柔结婚的请柬。雷雨田默默的把它烧了。他不会去的。夏彩虹曾经来找过雷雨田，想是准备说些什么，最终只说：“忘了她。她会幸福的。”
元旦到了，雷雨田呆在家里，尽量给自己找活干。这是一个结婚的好日子，街上不时传来喜庆的鼓乐。没什么可做的了，雷雨田去找李守城。
李守城告诉雷雨田，下学期他要去省中复读。雷雨田也没说什么，也没有问他和岳清如怎么样了，一切都是命运，谁也勉强不得。雷雨田回来，雷鸣春兴奋的告诉他，秦校长已经答应了向教育局要人，下学期他就可以借调回城了。雷雨田也笑了，也许，换个环境对自己也好。
元旦过后，雷雨田收到了万龙飞的信，雷雨田犹豫了半天，终于打开了。
雷雷哥，请也允许我这样称呼你。我知道，只有你最亲的人才能这样叫你。而我一直认为你就是我最亲的人。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不是爱我，你别不承认，我看过的书说过，任何人都有一点同性情结的。但我知道，你是不可能爱我的。即使有那么一丁点，你也不会承认。毕竟，我们不是一样的人。
雷雷哥，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当你抱着我吻我的时候，我已经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我当时真的不愿意你醒来。听着你呢喃“阿柔”，我真的好忌妒她。我多么想听你说：“阿龙，我爱你。”可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半年多来，我就一直默默地看着你，看着你故作轻狂的欢笑，看着你夜半无端的寂寞。我知道你是不快乐的，可是你从来不给我机会去了解你的心。你把自己藏的太深了，假的也当成真的了。雷雷，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爱你，你并不英俊潇洒，时常还邋邋遢遢，好酒如命，可是我就这么爱上你了，刚开始我还不明白，当你搬出去住以后我才知道我是爱上你了。也许爱情就是这样不需要理由的。我也想过找机会向你坦白，可是我怕。我知道你是不会接受的，那样我们连朋友也没得做了。
记得你自己写的那首诗吗“纵有千般惆怅事，层层巧砌自无痕。”你或许可以做到，我却不能。那天林燕向我摊牌，说看出我的心思了。你知道我当时的感觉吗？我想到了死，想和林燕同归于尽，可是我没有。林燕是无辜的，她不过是爱了我这个不该爱的人。那天我一宿没睡，看着熟睡中的你我真想扑在你怀里大哭一场。我也没有。我知道我是该走了。我原来还想着就让我这么一直默默的爱着你，直到我不能再爱，直到你从我的生活中消失。现在却是我要先消失了，缘分就是这么不可捉摸。其实这一天我早就知道，只不过我不知道它竟然是这么来了，来的这么快。
那天天刚发麻我就走了，而你还在熟睡。你知道不？我最喜欢看着熟睡中的你，因为这时候你所有的伪装都没有了。我没有叫起你，本来我们是约好一起去玩的。可是现在一切都应该结束了。我不愿意林燕看见我们在一起时有什么不恰当地联想，这对你不公平。也许你醒来以后会抱怨我，我当时想，就算让你抱怨一辈子，我也是高兴的。毕竟你心里还有我的位置，虽然对你来说，我只是一个朋友。但是，你会抱怨我一辈子吗？不会的。许多年以后，在你的记忆里只有一个莫名其妙失踪的朋友。
事情本来应该就这样结束的。如果我没有在贺兰逗留，如果我没有碰到你大哥。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有太多的如果是我们相要的，可我们能把握如果吗？
我不想提起我在贺兰的事情，这些事情对你来说是不可接受的，其实我自己也不愿意接受。但是我已经迷失了方向。我不知道自己该向什么地方去。在贺兰，我才发现像我一样的人很多，我无意中走进了一个我这样人聚集的场所，我困惑，紧张，刺激，我迷失了自己，我得不到我要的感情，却沉湎于欲望的洪流。我已经不能控制自己了。
那天，在那里我见到了你大哥。我当时并不知道。只是看见和你相似的脸，虽然年纪大了些，但那张脸是真实的，我无端的猜测你过了十几年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我不想重复我们是怎么在一起的，他对我很好。我给他讲了我的事，只是没有提起你的名字。他鼓励我爱就要大胆的说，别等到将来后悔。逃避是对自己最不负责的。他说也许你也是爱我的。我死了的心又活了起来。是啊，为什么我要隐瞒自己，为什么我不敢面对？如果你也是爱我的，我这样做还有什么意义。即使你真的不爱我，我已经尽力了，走也走的放心。我决定回来。他也说要到盐湖看自己的兄弟。我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深情的对我说起他的兄弟，说着他们一家对你十七年的牵挂，我当时只想哭，不是为他的故事感动，是哭我自己。多么滑稽啊，我爱的是弟弟，却和哥哥在一起，我躲开弟弟，哥哥却劝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你大哥不知道，我们面对的将是同一个人。我没有说，我要说了，他也许会疯掉，他太在意你了。也许我是疯了。
那天，在回盐湖的路上我告诉你大哥我爱的人就是“雷雨田”。他当时就傻了，差点把车开进盐湖，如果真的开进去也好，死在故乡，也比我就这么行尸走肉的活着要强许多。我一点也不怀疑，如果他有足够的勇气，一定会杀了我，可是他没有。他只是逼着我保证：一定不要骚扰你。我答应了，事实上，我没有做到，我心里还有希望，希望结果不是很糟糕。雷雷，我爱你，虽然我或许已经不再纯洁，可我爱你的心是不变的。我不奢望你能爱我，只要你肯接受我，我就满足了。我只想你能给我一个希望，让我留下来，好吗？
现在说这些，都是没有用的。你已经破灭了我的希望，我留在盐湖还有什么意义？你曾说过你是断线的风筝，其实我何尝不是？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也不知道我会飘向何方。
再见，珍重！
————————————————————————（完）

这文长，做个记号，细细的看。
写这么长不容易，先鼓励，看完再追捧。